李冰,其人其事始见于《史记·河渠书》:“于蜀,蜀守冰凿离碓(堆),避沫水之害,穿二江成都之中。此渠皆可行舟,有馀则用溉浸,百姓享其利。至于所过,往往引其水益用溉田畴之渠,以亿万计,然莫足数也。”此后,历代史籍对其行实无所补充,仅或详或略记述相关渠堰的扩展情况。但自晋朝年间起,一些文人笔下逐步出现李冰“神迹”种种,直至以其为道仙,功在锁镇孽龙,甚或否定他曾“辟水害,溉田畴,利行舟”。

★“三神石人”

年3月3日,在都江堰安澜索桥下,人们从4.5米深的地下发现一尊完整的李冰石像。石像上的铭文记载,当时共雕有3尊这样的石像;年,又发现了一尊无头的持锸石人像;年3月,都江堰外江工地上发现了两尊神秘的无头石像。文物专家表示,目前已出土了5尊石像。哪尊是“三神石人”?至今仍无定论。

据了解,战国秦时成都平原水患成灾,蜀郡守李冰动员百姓修建了历史上著名的水利工程———都江堰,水患终被平息。后来,李冰派人在岷江岩壁雕刻了三个巨大石人。

年出土的两尊石人,大躯胸前题刻“故蜀郡李府君讳冰”;两臂肘部,左刻“建宁元年闰月朔廿五日都水掾”,右刻“尹龙长陈一造三石人珍水万世焉”。小躯体上无文字,另一躯未见。出土的二石人现存放于都江堰伏龙观大殿上。

都江堰上立有三石人的记述,首见于西晋年间大成(汉)国常璩著《华阳国志》,说李冰筑堰,“于玉女房下白沙邮作三石人,立江水中,与江神要:水竭不至足,盛不没肩”。后代辑存的李膺《益州记》,也大体相同,只是多了两点。一是三石人所在为羊摩江、灌江西,即堰埂西侧外江边。二是点明其所具水则性质,“蜀人,旱,则借以为溉;雨,则不遏其流”。李、常均称三石人系李冰刻立,而今出土的石人体上有李冰名号,且有刻造者姓名,足见李、常并未见过实体。《史记》也无李冰造石人作水则的记述。

其实,重现人前的李冰像上有“珍水万世”语,可见尹龙、陈一造之颂扬先贤治水利民功业,并告诫用水民众节水。李、常二人实际上也记有该石人“水则”,系提示“旱,则引水浸润;雨,则杜塞水门。故记曰:水早从人,不知饥馑,时无荒年”。

石犀

史载李冰治水初成,凿石犀五枚,二枚在府中,一枚在市桥下,二枚在渊中,“以厌水精”,我就是立于蜀郡府邸的一枚石犀。石犀俨然是都江堰水利工程的伟大工程的见证者,从而在都江堰市留下了大量和石犀相关的地名。

《华阳国志》还记有:李冰筑堰,“作石犀五头以厌水精。穿石犀溪于江南,命曰:犀牛里后,转置犀牛二头,一在府市市桥门,今所谓石牛门是也;一在渊中”。石犀溪、犀牛里,均系成都地名。石牛门——市桥、市桥门也是成都子(少)城西南的新西门。可见五石犀俱在成都,不在都江堰上。后世辑成的扬雄《蜀王本纪》更指明:李冰造五石犀于成都,“二枚在府中,一枚在市桥下,二枚立水中以厌水精,因曰:石犀里”。略晚于常书,郦道元的《水经注》也说:“李冰造五石犀于成都,西南石牛门,曰:市桥,桥下谓之石犀渊。”自晋至于清末,所有谈及石犀的诗文,以及都江堰地名,均无石牛、石犀名,更无实物。

唐宋诗家杜甫、岑参、陆游等人在见及成都的石犀一牛的实物后,均称作石犀;同时期的史地文章,又均将实物所在地称为石牛门、里、渠、溪等,不作石犀。明清诗家更说同于杜、岑所见的实物全为石牛。

陆游也曾在《老学庵笔记》里含糊其词地说:“石犀在庙(按:庙为石牛寺,又为邓艾庙)之东阶下,亦粗似一犀。正如陕之铁牛,但望之大概似牛耳。”今望江楼江边还存石牛堰名,石牛也存在于江边荣华寺前,约在年左右,石牛被毁,但其地仍称石牛堰。另见于《旅行杂志》及近人谈说羌氐的文章中,有古羌族习惯统犀、牛于一名。如此看来,都江堰从来无石犀,而成都却有五石牛,足见李冰造五石犀以厌水怪事不实。

其实,扬雄、常璩、郦道元三书,也同其他古籍一样,说过成都五石牛的来源:“秦惠王欲伐蜀而不知道,作五石牛,以金置尾下,言能屎金。蜀王负力,令五丁引之,成道。秦使张仪、司马错寻路伐蜀,因名:石牛道。”(《水经注》)曹学俭《蜀中名胜记》也引有《舆地志》说,陆游混称牛、犀的实物,乃是“石牛,即秦惠王遗蜀王者”。

都江堰有无李冰造以厌水怪的石犀,由于它们迄未显身,故不能确定其必有。但是,即使以成都实有的秦国造以诓蜀王的石牛,归于李冰名下,也会被具高见卓识的杜甫否定其为厌胜水怪的神物。诗圣所咏《石犀行》说是:“君不见秦时蜀太守,刻石立作三(五)犀牛。自古虽有厌胜法,天生江水向(须)东流。蜀人矜夸一千载,泛溢不近张仪楼。今年灌口损户口,此事或恐为神羞。终借堤防出众力,高拥木石当清秋。先王作法皆正道,鬼怪何得参人谋。嗟尔三(五)犀不经济,缺讹只与长川逝。但见元气常调和,身免洪涛恣凋瘵。安得壮士提天纲,再平水土犀苍(奔)忙。”

他举当年——肃宗上元二年七、八月都江堰发生大灾为例,指明整治堤堰才是免灾除祸正道,求神护佑必然无济于事。有趣的是,距杜老吟成此诗后约五年,岑参在见及同一石犀(牛)后,竟然在《石犀》中说:“江水初荡满,蜀人几为鱼。向无尔石犀,安得有邑居?始知李太守,伯禹亦不如!”表示坚信厌胜法。

★李冰化牛、龙斗江神

都江堰虽说未必有过石犀,倒有着斗犀台山头,同它相对的离堆上又有伏龙观。古代传说,李冰同江神各化作牛(不是犀)、龙相斗于此。

卢文招《群书拾补》辑存的应劭《风俗通》佚文说,李冰任蜀守时,“江水有神,岁取童女二人以为妇,不然,为水灾。主者白:出钱百万以行聘。冰曰:不须,吾自有女。到时装饰其女,当以沉江水。径至神祠,上神座,举杯酹曰:今得傅九族,江君大神,当见尊颜,先敬酒。冰先投杯,但澹淡不耗。冰厉声曰:江君相轻,当相伐耳。拔剑,忽然不见。良久,有两苍牛斗于岸帝。有间,冰还,流汗谓官属曰:吾斗大极(亟、疲),当相助也。南向腰中正白者,我绶也。主簿刺杀北面者,江神遂死。蜀人慕其气决,凡壮健者,因名冰儿也”。这记述,前面部分全同于西门豹邺水投巫事;后两部分提及主簿官职,虽系东汉晚期置于州、县,但战国时期却无。“冰儿”云云或同二郎的面世相关。

李冰斗江神事,《太平广记》所引唐求《成都记》的记述更详,节引如次:“李冰为蜀太守,入水戮蛟,已为牛形。江神龙跃,冰不胜。及出,选卒之勇者数百,持强弓大箭,约曰:吾前者为牛,今江神亦为牛矣。我以太白练自束以辨,汝当杀其无记者武士乃齐射其神,遂毙。唐大和元年,洪水惊溃,冰神为龙,复与龙斗于灌口,犹以白练为记。”

与此近似的记述,又见于宋、明时期所传晋朝许逊、隋朝赵昱等人事迹。如说许逊任旌阳令(此系荆州辖地,即今湖北省枝江县境),由于辖区都江堰北汶川县玉垒山下汶水(岷江)有蛟为害,遂往除之。如说隋炀帝任命赵昱为嘉州守,属下犍为郡灌口江中有恶蛟兴风作浪,遂往除之。当然,两说均不实。因为都江堰、汶川县均在两蜀,不是旌阳县辖地,且据《晋书》知道许逊从未到过巴蜀。赵昱为传说中的青城山隐士,从未出仕。

唐、宋年间,道教已定李冰、许逊、赵昱为道仙,足见他们斗江神一龙事迹,俱属道教造作。

★伏龙观下锁孽龙

范成大《离堆》诗序说:“沿江两岸中断,相传李冰凿此以分江水,上有伏龙观,是冰锁孽龙处。蜀汉水涸,则遣官致祭,壅都江水以自足,渭之摄水。民祭赛者,率以羊,岁杀羊四五万计。”诗语也说“谭渊油油无敢唾,下有猛龙拴铁锁”。可据以知道南宋时期,已经盛传伏龙观为镇锁孽龙所在。苏轼《送鲜于都曹归灌口旧居》有“夜渡绳桥看伏龙”句,或许也是指伏龙观。

其实,离堆上本无寺庙,大成(汉)国建立后,李雄才在此处,为其丞相、西山侯、四时八节天地太师范贤建立生祠。据《晋书》、《资治通鉴》、《华阳国志》等书记述知道,范贤有多名,如长生、延久、支、九重等等。原本是涪州丹兴人,拥有田地千百亩,为避战乱,带领成千农户远迁至青城县。县属青城山系张陵创立五斗米道(后改名天师道)的基地,不仅山区归属道观,就连县区土地也为道土控制,范长生为谋求耕地供移民使用,遂投道观为道土。羌族李特一家叛晋,范以人力和财物相支援,因而得大成国尊重。大成国败亡后,道土将范生祠改作伏龙观。孙太古曾画范贤像于青城山丈人观,陆游题咏多诗,曾讥刺“却笑飞仙未忘俗,金貂犹着侍中冠”。(山中另有长生观,是相关三国时期传说的蜀汉范宗的,与范贤长生无关。有书文称范贤即范宽敞,一百余岁后仕李氏王朝,不合于史传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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