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 诗人的“冰雪诗”和他燃烧的青春诗情

庞国翔

今年的“国庆节”长假,最为火爆的话题就是长达近三小时的电影《 》。很多人是利用这个长假,专门去看了这部电影。

年, 爆发,战火蔓延到鸭绿江边。从8月27日开始,美空军数次出动飞机在东北辑安、临江、安东地区上空狂轰滥炸,造成我国无辜人民群众的伤亡和财产损失。面对如此挑衅,中国人民 毅然 赴朝作战,保家卫国。在 战役中,一个连队的战士冒着近零下40度的严寒死守阵地。战士们饥寒交迫,为躲避美军低空侦探和密集轰炸,只能昼伏夜出,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山脉和树林中连续作战,凛冽的寒风吹进单薄的衣衫,但严寒冰雪没能挫败 战士坚强的决心,敌人的枪炮没能打垮 战士顽强的意志,战场上涌现出杨根思等一大批英雄人物。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誓死守护着我们脚下的土地。电影中 美军撤退时发现路边 一个连队,呈战斗队形散开,人人手持钢枪,纹丝不动,怒目注视前方美军阵地。原来他们是潜伏在这里,准备全力阻击美军撤离。但他们已在酷寒中化作冰雕,这是何等让人揪心的一幕!

看了《 》这部电影,使我猛然想起江津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一个有名的军旅诗人桂飘,他真名桂正丹,桂飘是他的笔名,取自丹桂飘香之意。他是江津县油溪镇新灵场人,后来这地方改名新民,划给了吴滩镇。桂飘在江津中学高中毕业时正20岁,他响应祖国的召唤参军入朝。他在部队的宣传队工作,做文化教员兼做战地记者。他算是个全才,吹、拉、弹、唱、跳、写样样都来。

在抗美援朝战场上,桂飘写了许多军营诗歌发表在人民日报和解放军报上。他有一首写 战士在冰天雪地里宿营的诗《石头也和咱拥抱》, 发表于解放军报。年又被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的《 诗一百首》一书选用。能选入这本书是很难的,当时全国 指战员创作的诗歌作品不知有多少万首。《 诗一百首》由郭沫若作序,选入的作品包括《中国人民 军歌》(麻扶摇)等。在入选的首诗中,桂飘的作品排在第10位。这真是难能可贵——

八十里地已赶到,露营住在半山腰。

一把炒面一把雪,大树下面睡个觉。

石头当了象牙床,松树枝儿作棚罩。

月亮替咱掌上灯,空气流通光线好。

能避霜雪能防空,呼噜呼噜睡大觉。

睡到半夜醒来时,忽听小王大声叫:

班长班长事不好:石头把我抱住了。

班长一听很奇怪:石头怎能把人抱?

正要起来看一看,自己也被冻住了。

好象生胶粘着布,难分难解扯不掉。

班长叫人拿洋镐,一个一个挨着撬。

小王叫人撬下来,对着石头嘻嘻笑:

人缘就是好,石头也和咱拥抱。

不难看出,这是一首通俗易懂的叙事诗。因为它雅中有俗,俗中有雅,诙谐幽默,朗朗上口,句式整齐,韵律和谐,所以,这首诗也可拿来现场打快板进行表演,我们也可称其为快板诗。其实,桂飘当年就是抗美援朝部队文艺界中出了名的“快板诗人”。现在细读这首诗,感觉很多情节与电影《 》里面的情节重叠,几乎一样。快速行军奔程八十里,疲惫不堪的 宿营在大雪封山的树下。他们匍地而睡,天寒地冻,突然醒来自己却被冰砖雪柱冻在一起,扯不脱,拉不掉。“班长”只好拿着洋镐还“一个一个挨着撬”······诗人桂飘对当时残酷的战场做出的是实事求是的真实描述,这是一种据实的摹写方法,没有夸张和拔高。

《 》这部电影使我灵魂受到洗涤,心灵受到震撼。桂飘的《石头也和咱拥抱》这诗,使我在受到《 》的教育时,不感到是一种空洞的虚假的说教,不感觉是一堂乏味的政治课。其实,桂飘还创作过别外一首比较有名的作品《阵地上来了金大娘》,最初也是在报上发表,抗美援朝结束时,该作品被编入由彭德怀作序,中国人民 总政治部编印的一部叫《 歌一百首》的集子,这也是很难的。此可见当时桂飘的文学创作成就。

抗美援朝胜利结束,军旅诗人桂飘回国了。但他仍然是一个青春热血澎湃,诗情奔放激荡的年轻人。

桂飘回到祖国,回到家乡,他被安置在江津城关的地区干部夜校作教员。其实,这是个闲职,无非是挂个名而也。桂飘人聪明,外表一身文气,他爱好文学,古典文学基础也很好,读过很多书,平时主要写诗。回到江津后由他发起组织成立了几江文学创作小组,主办“野草”诗社,这应该是江津县在新中国成立后 个民间文学社团。

不久他又自筹经费编辑出版了诗集《春声集》,这也应是江津县在新中国成立后出版的 本诗集。共发表江津本土诗作者近20人的诗作。诗集署名作者为三人:桂飘、刘渊、沧翔。封面设计是江津 画家阎松父的《牧牛图》。诗集出版后他们交江津新华书店出售。在此之前,桂飘等人在江津城内多处贴有出版此书的广告,还将此消息贴在了黄荆街江津一中运动场出街口的墙上。使进进出出的津中师生知晓此事。这算是当时全县文化生活中的一件有影响的大事。

桂飘风华正茂,青春诗情燃烧,又戴着抗美援朝凯旋的志愿战士的桂冠,所以他是风光无限。一些机关、学校等都请他去作报告,他在主席台上讲“最可爱的人”的故事。台下的少男少女听得激动无比,时时是掌声不断。常有少先队员给他献上鲜花,为他佩戴鲜艳的红领巾等。

不久,四川省里召开了一次全省性的文艺创作工作会议,桂飘代表江津出席该会。会议期间他和流沙河等 诗人合影留念。会议结束回江津后,共青团江津地委在东门公园的长亭上组织了一个传达会,团地委书记主持会议,桂飘在会上传达了会议精神。桂飘正值芳华年纪,人很潇洒,很气派,也有一丝威风。

后来桂飘出了点事,极度不顺。他被安排在城关的街道企业——竹器社工作,原来的干部夜校教师,一下子降为小小街道企业竹器社的编筐编篼的篾匠,但这并没有扑灭他青春的诗歌情怀。其实,这个单位的领导对他很宽容,给他提供了一些较好创作条件,他也乐得清闲。于是,不断地偷偷地创作写诗。有时他用满庭芳、芳子、张思鳌,江津等作为笔名或化名发表诗作,甚至还用妻子之名作为笔名发表作品。他频频在《上海文学》《四川日报》《诗刊》等报刊上露面。诗作还上了《人民日报》等。

激荡的诗情不是永远都是高潮。有高潮就必定有低谷。后来又发生了几件更为意外的事,他的生活和创作被推向了困苦之境。极不顺畅的他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几度徘徊。

这一段的人生道路他走得磕磕跘跘、跌跌撞撞,乃至于摔倒、爬起,又摔倒、又爬起······他虽然暂时放下了诗笔,但他仍不忘积累和收集创作素材,孕育更为丰富的诗歌创作灵感。

女儿三四岁时,桂飘曾好几次打开他宝贝一样的小箱子,让女儿看里面的军功章。他曾多次给女儿讲过他在抗美援朝战场上,背着背包英姿勃发站立在行军道旁,念着顺口溜、打着快板、唱着歌儿,鼓励战士行军的情景……这一切说明他诗情深藏,诗心不改的心绪。

这时间一晃就是二十多年。桂飘沉在底层。其实对于一个诗人来说,苦难是一笔财富。直到年后,他又时运好转,终于又站了起来,又走了出来。

当时四川省永川地区办了一个叫《海棠》的文学杂志,地委一个很爱才的姓聂领导和一个被称为“诗人专员”的姓凌的同志,举荐桂飘到《海棠》杂志社作了编辑。桂飘又暴发了热烈奔放的诗情。

······

年“春节”这天,桂飘这个回国的 军旅诗人,这个曾经诗情澎湃的诗人,在江津区吴滩的老家,终于走完的他的人生之路,放下了他手中的诗笔。

其实,早年的桂飘在江津乃至在巴渝地区的诗歌界都有许多“粉丝”。在江津和重庆,80岁以上的文学圈里的人士,都应知道桂飘的名字。他的女儿至今都还活跃在重庆的诗坛上。

(作者系江津区作家协会主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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